从贝格胡格家走出来,户外光线有那么一点点黯淡。不同于夏天夕阳西下时天空被染的泛红,这个时节的夜晚总是在短短的时间里突然覆盖天空。在高山地带行船时,如果发现正处在下午和夜晚过渡的时间点上,老练的驾驶员一定会抓紧时间找到地方停船。毕竟这时候,一点点的拖沓就能让船只在黑暗里无所适从。因此,吴德觉得这时候还是别开船的好,而且开船的动静也比较大,会吸引其他村民的关注。反正村子离娜布其家也不算很远,不如两个人徒步朔河而上,应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实际上,河流在村子附近是曲折环绕的,而去磨坊的路则有一条穿过森林的小径,相比起来,两者的时间甚至差不多。吴德和艾莉谢尔出发的时候还从贝格胡格那儿借了一盏油灯,防止回来的时候天黑透了,看不见路。
[来吧,回答我的问题。]
走在山林的小路上,艾莉谢尔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吴德看了一眼艾莉谢尔,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问题?你是在问我吗?”吴德指了指自己“要是想装成撞鬼的样子吓唬人的话你可找错人了。”
[别废话,我没那么无聊,是你想装成不知道吧。]艾莉谢尔不太高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吴德锁起眉头,开始想艾莉谢尔到底问了什么。
“呃……”吴德低头看着手里没点亮的油灯,但这并不能帮他想起什么来“……嗯,什么来的。”
[在你给贝格胡格说熔炉病之前我问你的那件事,想起来了吗?]
“呃……啊,你是说崔世涛他老婆啊。”吴德恍然大悟又莫名其妙“不是,你怎么非要逮着这件事问,有什么意义吗?”
[我是……!]艾莉谢尔突然提高了声音,但是她又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扭过头去想了想,随后又很平静地继续讲到[你是我的合伙人,崔世涛夫妇是我们的贸易伙伴,我当然有必要知道你们之间都谈过什么。]
“你这……怎么突然玩起开诚布公来了?”
[我问你你就说。]
“就,就是去找你的时候认识的啊,我当时想问问你有没有去过月夜港口,打听的时候就聊到了酿酒材料的话题,你当时不还摆了我一道呢吗。”
[哦,你也会关注酿酒的材料吗?]
“为什么不啊,我在圣艾克赫尔博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姑且信你。]
艾莉谢尔瞥了吴德一眼,整理了一下大衣,把自己藏在里面。看起来还是耿耿于怀的样子,这让吴德觉得相当不爽。
“你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哦,这种事你都觉得我背地里在搞别的生意了?那时候还不是你不给我说你在干什么,害的我去找你。”
[少狡辩了,我不给你说是为了保住老爷子的夜光杯,再说了,你找我,还不是为了给怀特斯诺通风报信?]艾莉谢尔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哦,你是不是觉得跟那个女人混也挺好的?]
“不是,你哪来的这么发散的思维。”
吴德觉得,艾莉谢尔经历了今天的这些事情后有一些焦虑。毕竟自己今天对艾莉谢尔要做的额外“两件事”表达的态度都不是很支持,要是自己这时候完全不去帮艾莉谢尔的话,她可能很难搞定这个情况。现在艾莉谢尔大概就是在通过这种问话来确定吴德的态度从而放缓自己的心情吧。于是吴德决定不再和艾莉谢尔争执,而是想办法安慰一下她比较好。
“那什么,我们的合作关系哪是那些家伙能撬开的。”吴德搜寻了一下脑袋“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跟着你处理这三件事了。”
听了吴德的话,艾莉谢尔抬起头,从头顶的树枝的缝隙里看了看天空,沉沉地出了一口气。
[哎……]
“怎么,今天太累了吧你。”
[还好吧……]艾莉谢尔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我也给你解释个事情吧?]
“我又什么都没问。”吴德看到艾莉谢尔那副好像在说算了算了的表情,自己也开始无奈起来,结果两个人都摆出了几乎一样的脸“算了算了,你说吧。”
[关于福路德尔大百科全书上没有记载熔炉病的事,我觉得是因为斯提尔熔炉病泛滥的时候,福路德尔还在打内战,就是圣艾克赫尔博被洗劫的那次。联邦学者们那时候估计也没有条件继续编写大百科,所以把这件事错过了。]
“就这?”吴德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要说呢。”
[我哪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又不像你那么卑鄙。]艾莉谢尔冲吴德扮了个鬼脸。
“卑……卑鄙?我怎么了我又。”
[你刚才拿去找医生作为条件要挟贝格胡格了吧。]艾莉谢尔伸出食指[你问人家要一千磅麦子哎,一千磅,真是漫天要价。]
“那也是自愿成交的,我们这算是雪中送炭。”
[那你也不想想他们出的起一千磅冬麦吗?那都是他们的口粮呀。]
“我当然知道他们出不起了”吴德轻笑了一下“你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吗?”
[喂!说什么呢!]艾莉谢尔掐了吴德胳膊一下,吴德立刻打了个哆嗦,差点丢掉了手里的油灯。[你知道他们出不了那么多还那么说?]
“你这跟谁学的,老掐人。”吴德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他觉得欠我们的人情。毕竟这种情况下,无论我们出什么条件,他大概率都会接受。等到他确实出不起一千磅黑麦的时候呢,我们就大发慈悲的只要三百磅麦子,这样我们就算施舍给了他们一个大人情。这么一来,要是我们下次再来这里的话,肯定能获得更多的优惠,这么说你懂了吗?”
[可以后我们也不一定会回来这儿啊。]
“但别人会啊。我们可以让别人借我们的名义来,这样别人沾光的话,我们也能拿到一些回扣。”
[……啊]艾莉谢尔明白了过来,随即又眯着眼睛看着吴德[你果然很卑鄙哎。]
“这叫智慧”吴德摇起头来“而你也不是正直,你是缺心眼。”
[呵,什么智慧,你这叫歪心眼,还不如缺心眼呢。]
“那你可别跟我学啊,你应该保持纯真,告别智慧。”
[谁跟你学了,再说了,对付坏人,就要比坏人还坏。]艾莉谢尔看着吴德[对付你就是这样。]
“那我可害怕了”吴德耸起肩膀“还求女爵爷到时候留我一命。”
[卑鄙,你果然很卑鄙。]
艾莉谢尔又撅起嘴来,不过看上去心情好了一些。吴德感觉自己也有些放松了。
渐渐的,林中越来越暗,吴德拧开了油灯提了起来,照亮了脚下的小路。
“行了,跟紧我啊,这里太暗了,别摔倒了。”吴德看了看身边的艾莉谢尔“毕竟缺心眼的人容易平地摔。”
[闭上你的狗嘴。]
艾莉谢尔回击了吴德一句。吴德猜艾莉谢尔又要对自己的胳膊下手了。不过艾莉谢尔并没有掐自己,而是双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用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靠在自己身边。今天难得这么安静——吴德这么想着,于是按照艾莉谢尔的“吩咐”,默默地向前走着。
这种让人安心的静谧并没有持续太久,没多久之后,两人就看到远处有一点亮光,看来走路去磨坊的话,确实不比开船沿着河走要慢。
此时磨坊没有传出什么声音,看来娜布其没有在工作。艾莉谢尔刚敲响了磨坊的门,就听到了走过来的脚步声,随后门就被打开了。
[啊,是中午来的姐姐和哥哥!]娜布其打开门之后,两只眼睛就放出了光——不过娜布其的眼睛在夜里本来就显得很亮。
[晚上好呀,娜布其。]艾莉谢尔摸了摸娜布其的头[我可以进去吗?有些事情,姐姐想问问你。]
[嗯!]娜布其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磨坊的门开的尽量大一点[赛凯尔也在!]
[是……吗。]艾莉谢尔把头向前探了探,才发现赛凯尔正坐在磨坊角落里的椅子上[那么打扰了哈。]
艾莉谢尔走进磨坊里,吴德看了一下四周,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角落的桌子上摆着一些面包还有炖菜,这些显然不是在磨坊能做出来的,应该是赛凯尔带来的,不过赛凯尔见到艾莉谢尔和吴德之后还是很拘谨,她似乎是出于礼貌的站了起来,很小声的向两个人问好。
[原来你说的会给你带吃的那个“黑麦”就是赛凯尔呀。]艾莉谢尔跟着娜布其走向桌子,吴德则是进了门之后就靠在墙上,没有别的动作。艾莉谢尔发现桌子旁边只有两面小凳子,于是也靠着窗户站着,看着赛凯尔说到[你们俩在吃饭啊,不要在意我啦,继续吃饭吧。]
听到艾莉谢尔这么说,赛凯尔又坐到了凳子上,不过娜布其似乎则是把另外一面凳子向艾莉谢尔拖了拖。
[艾莉谢尔姐姐就坐这里吧,尝尝赛凯尔的炖菜。]
[不用了,谢谢娜布其,姐姐吃过东西了,你坐着就好了,姐姐不能多坐着,会胖的] 艾莉谢尔示意娜布其继续吃饭,然后看了看赛凯尔[你们关系很好嘛。]
赛凯尔眼睛有些不敢直视艾莉谢尔,但还是点了点头。娜布其则是很高兴地向艾莉谢尔介绍起来。
[赛凯尔是娜布其最好的朋友!艾莉谢尔姐姐也认识赛凯尔吗?]
[对呀,因为赛凯尔的爸爸是村长嘛,姐姐是来买麦子的,就和赛凯尔的爸爸认识了,也见到赛凯尔了。]
[那艾莉谢尔姐姐买到麦子了吗?]娜布其啃着面包[村长叔叔特别好,肯定给艾莉谢尔姐姐很多麦子。]
[嗯……其实还没有。]艾莉谢尔叹了一口气[对了赛凯尔,你和娜布其说过村里的事吗?]
“诶?那、那个……”赛凯尔大概是没想到艾莉谢尔会和自己说话,看起来紧张的不行的赛凯尔最后摇了摇头。
[这样啊,娜布其,其实村子里的大家现在……正面着很奇怪的疾病,很有可能……是麦子造成的。]
[病?]娜布其看向了赛凯尔[是那样的吗?]
赛凯尔这次又点了点头,娜布其歪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艾莉谢尔姐姐,是娜布其磨面粉的时候搞错了吗?]
[不,不是,是麦子本身的问题。]艾莉谢尔指了指堆在磨坊里的一袋袋黑麦[娜布其,今年收上来的春麦里,有没有一些不像麦粒的,奇怪的东西?]
[嗯……好像有。]娜布其的耳朵动了几下[娜布其记得有些麦子特别的黑,就像……就像赛凯尔的头发一样。]
“诶!?”赛凯尔又被吓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看起来有点失落。
[别这么说啦,娜布其,赛凯尔也别在意。]艾莉谢尔笑了笑[那么,能让姐姐看看那些麦子吗?这对治疗大家的病都很有帮助。]
娜布其点点头,从凳子上下来,走到磨坊的另一处角落,艾莉谢尔跟着娜布其,赛凯尔则是又跟在艾莉谢尔的身后。这里堆满了装着黑麦的麻袋,娜布其的鼻子轻轻地跳动着,仔细地嗅着麦子的味道,然后从里面挑了一个麻袋出来。
[这里面有,而且比较多。]
娜布其把缝麻袋的绳子解开,朝向了艾莉谢尔。艾莉谢尔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麦子,仔细地看了起来。麻袋中都是黑棕色、晒好的坚硬黑麦粒,因为磨坊里的灯光太昏暗,艾莉谢尔实际上也看不太清楚其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于是艾莉谢尔轻轻地揉搓着手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吴]艾莉谢尔低着头仔细地看着麦子,张口想让吴德过来,不过逐渐变亮的光线说明吴德已经提着油灯走到了她旁边。于是艾莉谢尔把指尖朝向身边的吴德[你看看这个。]
吴德弯下腰,举着油灯端详起艾莉谢尔指尖的东西,娜布其和赛凯尔也好奇地凑过脑袋来。那也是一颗麦粒状的东西,但不同于黑麦粒的深棕色,这个东西是黝黑的,而且比一般的麦粒要长了一点。
[这个不是麦子,你看]艾莉谢尔调整了一下指尖上那个疑似麦粒的东西的位置,用指甲轻轻一掐,那个东西就断成了两截。[晒过的麦粒不会这么脆,这个明显不对。]
“嗯……这个应该就是麦角没错了。”吴德摸着下巴“你要不要尝尝看?”
[去你的。]艾莉谢尔赶紧丢掉手里的麦角,拿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丢给了吴德[你怎么不吃呢,快多挑一些麦角带着。]
[艾莉谢尔姐姐,这是什么?]娜布其又动了动鼻子[就是这个,有股让人讨厌的味道。]
艾莉谢尔回到窗户边,让娜布其和赛凯尔又坐下,开始讲起熔炉病的事情来。吴德则是蹲在那袋麦子旁边,挑起麦角放进艾莉谢尔的手绢里。
[村子里的大家竟然都病的那么严重!]听了艾莉谢尔的描述,娜布其看起来相当着急[赛凯尔为什么不告诉娜布其!]
“……因、因为……”赛凯尔小声地说着“我怕你知道后,会去村子里帮忙……但大家都在因为这个病怀疑你……”
[那也不能不告诉娜布其!娜布其是无辜的,大家不会害娜布其!]
看到娜布其有些生气,艾莉谢尔赶紧抚摸起娜布其的背。
[好了娜布其,赛凯尔也是为了娜布其好。娜布其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些麦角的?]
[就在今年。]娜布其抬起头想了想[今年夏天的最后,冬天种下的麦子没有,春天种下的麦子里就有。]
[那么,娜布其当时把这些事告诉其他人了吗?]
[娜布其说了,娜布其告诉大家里面有奇怪的东西,但是大家说那只是长的太老的麦子而已。大家看到娜布其把那些东西挑出来丢掉的时候,说娜布其在故意浪费,大家很生气,娜布其就不敢这么做了。]
[大家都是谁?]
[有安东尼,有克莱伯,有马默克,有诺维博格,有……]
“都是种春麦的人家。”赛凯尔打断了娜布其的长篇大论“我、我都记得。”
[是这样吗……]艾莉谢尔点了点头[赛凯尔之前,也听说过熔炉病吗?]
“……听、听说过”赛凯尔又低下了头“一、一点点。”
[是吗?赛凯尔真是博学。]艾莉谢尔也摸了摸赛凯尔的头[能告诉姐姐是从哪里知道的吗?]
“一本……书里。”赛凯尔的脸红了起来“一、一本,讲旅行商人和守护着麦子的狼神少女的故事,里面提到过毒麦……但是说的,不是很多。”
[嗯,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
“好了,不要再讨论读书的问题了。”吴德走了过来,掂量了一下手里包成团的手帕“这可真是大丰收,难怪村民们的情况那么严重。”
[那就把情况告诉大家!]娜布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尾巴开始着急的摆动[不能让大家吃这些了!]
“没、没用的……娜布其”赛凯尔轻轻地拉着娜布其的袖子“爸爸……很努力了,但大家一点也不听。”
“她说的对,听我一句劝吧,没人信我们,更没人会信你。”吴德把手帕放进口袋里,盯着娜布其说。“他们很可能要拿你出气,你最好小心一点。”
[什么你我他的!]艾莉谢尔瞪了一眼吴德[注意说话方式!]
吴德一脸不服气的看了看天花板,起码对吴德来说,艾莉谢尔从一进门就开始学娜布其的说话方式,这样的行为着实有点蠢。
[没关系,娜布其听的懂。但是娜布其不明白,娜布其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大家要拿娜布其出气。]
吴德在心里暗暗地摇头,娜布其实在是太天真了,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村里绝对是待不下去——吴德本来是这么想的。
“娜布其,他们说的对。”赛凯尔也劝起娜布其来“大家……大家都……觉得你是……”
恶魔,畸形儿,异教徒。
赛凯尔没能把这些词说出口。
吴德本来觉得,娜布其应该不懂她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不过借着微弱的灯光,吴德看到的是娜布其握紧的拳头,颤抖的肩膀,垂下去的耳朵和尾巴,以及细微的呜咽。
娜布其怎么会是傻的呢?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她,其实对恶意再了解不过了,吴德终于意识到,娜布其只是真的,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提而已。
[娜布其……娜布其只是和大家不一样,为、为什么要针对娜布其呢。]娜布其的语调中带着哭腔,但天生坚强的沃尔夫冈人努力地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娜布其只想和大家好好相处……]
“对、对不起!娜布其,我不是故意说那些的!”赛凯尔一看到娜布其开始伤心就慌了神,赶紧抱住娜布其颤抖的肩膀“对、对不起!”
其实吴德知道,真正说错话的是自己。在艾莉谢尔凌厉的目光下,吴德露出尴尬的表情。不过,吴德本来以为娜布其会哭出来,但她并没有,这也让吴德重新审视起娜布其来。自己之前对这个小女孩的认识,看来都是错的。
[好了,姑娘们。]艾莉谢尔白了吴德一眼,然后把娜布其和赛凯尔揽进自己怀里[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娜布其知道吗,姐姐以前也和娜布其一样,被很多人看不起。]
听到艾莉谢尔的话,娜布其用力吸了吸鼻子。
[艾莉谢尔姐姐,是怎么做的呢。]
[姐姐把那些坏蛋都扔到一边去了,不理那些坏蛋。强大又潇洒的狼,才不会和野狗打交道呢。]艾莉谢尔说着,放开怀里的娜布其和和赛凯尔,然后看着在她们的眼睛[娜布其,如果情况真的很紧急的话,你愿不愿意相信姐姐?跟姐姐离开这里?]
[……]听到艾莉谢尔的问题,娜布其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身边的赛凯尔[可是,娜布其走了的话,赛凯尔她就……]
“没、没关系的。”赛凯尔握着娜布其的手“娜布其先走就可以了。”
[可、可是娜布其和赛凯尔说好了,要一直做好朋友的。]
“没、没事。”说着说着,赛凯尔反而开始流起了眼泪“我、我爸爸一直想让我离开村子里。娜布其可以先走,等、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娜布其。”
[不行,赛凯尔跟娜布其讲过外面的世界,外面那么大,到时候赛凯尔就找不到娜布其了!]
“但是娜布其你还不走的话,就会……”
[放心吧,娜布其。]艾莉谢尔同时摸起赛凯尔和娜布其的脑袋[其实,世界真的很小啦,一定能再碰上的。再说了,谁说娜布其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呢。]
[还、还能再回来吗?]听到艾莉谢尔提到回来,娜布其的眼睛里似乎又明亮起来。
[当然了,等误会解开了,就可以了。]艾莉谢尔笑着[不过嘛,既然赛凯尔说以后也要离开这里,不如娜布其和赛凯尔也一起去旅行吧,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旅行商人和狼的少女的故事。]
“书……里的故事?”赛凯尔看着艾莉谢尔,对外面的世界又多了几分憧憬。
[嗯,书也是人写的嘛,有很多故事都是真实的,毕竟外面的世界也很奇妙。]艾莉谢尔点点头[总之,娜布其可以放心,这才不是永别呢。]
[嗯!娜布其知道了。]娜布其的耳朵竖了起来,甩起了尾巴,而赛凯尔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样吧,保险起见,明天中午姐姐会和哥哥再开着船过来,到时候娜布其就跟着姐姐走。一起到外面去,给村里的大家找医生来,等大家的病好了,娜布其回到村子里也可以,或者,赛凯尔和娜布其一起去旅行,怎么样?]
[嗯!]
看到娜布其下了决心,心情也好了起来,艾莉谢尔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吴德不由得又叹起气来。其实吴德对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还是有些后悔的,同时他也很理解艾莉谢尔要这么做的想法。但吴德也深知艾莉谢尔刚才所说的话,其实大部分是在安慰这两个才十几岁,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的小姑娘。对于村子来说,无论熔炉病能不能得以根治,村民们对娜布其的歧视都是无法解开的,毕竟熔炉病只是个导火索而已。真的要选择离开,娜布其就不应该再回来。另一方面,娜布其在外面的世界又要如何生存呢?而且指望赛凯尔再长大一些离开村子去找娜布其,那就更困难了。要解决这些问题的话,要么就是艾莉谢尔和吴德抚养娜布其——这着实不太方便,毕竟对于在行商的两人而言,带上一个没什么生活常识的沃尔夫冈人可太麻烦了;要么就是找一个愿意扶养娜布其的地方,这样的话,对娜布其的成长和以后赛凯尔来找娜布其,都算是比较合理的解决方法。
吴德一时间还是没能思考出哪里能够接收娜布其,看到艾莉谢尔已经帮赛凯尔擦干了眼泪,给娜布其做好了嘱咐。吴德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这是]艾莉谢尔看了一眼吴德[跟做好了搞什么大事的心理准备一样。]
“是啊,是这样没错。”吴德点点头“我就是做好心理准备了,毕竟你看起来可是铁了心的要帮娜布其”
[哦~?看来你终于也要决定和我一起做这事了?]
看到艾莉谢尔的表情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吴德赶紧否认。
“并不是,只是我们是不可分开的合伙人嘛,你铁了心要做的事,我也不好逃避。”
[嘿嘿,你心里有数就好。]艾莉谢尔单手掐腰,轻松地看着吴德[今天晚上你有什么计划了吗?]
“没有。明天就按计划带娜布其走就好了。不过……今天晚上还是要注意一下,以防万一。”吴德想了想“这样吧,待会咱们俩送赛凯尔回去,赛凯尔,晚上的话,最好多注意一下村子里的情况,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
[都以防万一了还没有计划?]艾莉谢尔笑着[那咱们呢?]
“送赛凯尔回去的时候就和贝格胡格说好。咱们晚上还是住在船上,要是有村民要对咱们两个异教徒动手,咱们也好跑路。等到天一亮能看见路了,就启程带着娜布其走。”
[可以哎。]艾莉谢尔点点头。
“最后一点,就是娜布其,晚上不要熄灯,知道嘛?”
[娜布其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呢?]
“……嗯,也是以防万一。”
[我是知道以防万一的意思]艾莉谢尔托着腮[不过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小心了?我感觉村里的情况还没有紧张到那个地步吧?贝格胡格不是说了嘛,那种事也发生很多次了。]
“那可不一定,火药桶在那里放着,你现在看着很安静,但爆炸只需要一颗飞舞的火星。先不说别的,咱们俩说不定就是那个火星。”吴德提起了油灯,在艾莉谢尔眼前晃了晃“而且不要低估这些生活在大山里的斯提尔人的想法,我见过一些斯提尔人农民,因为一个女人能在牲口用的天平上和一百三十磅重的棉花保持平衡,就把她给烧了。”
[啊?一个女人……重一百三十磅,不也挺正常的吗?]
“别用正常不正常去考虑普通人丧失理智的时候会干的事情。”吴德摆了摆手“更何况,你也不想想你都干过什么了,国家也好,城市也罢,你都搅过了。一个村子里的火药桶,你还能点不燃吗?”
[哎!你怎么说的我跟个煞星一样啊!]
“不是一样,你就是。”
[你乱讲,你找死。]
艾莉谢尔又伸出手去掐吴德,吴德提着油灯不敢大幅度闪躲,随即被艾莉谢尔掐了个狠的,发出了惨叫。似乎是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新奇,也感到温暖,娜布其和赛凯尔渐渐笑了起来,紧接着,艾莉谢尔也笑了起来,吴德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露出嫌弃的表情,不过他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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